第(3/3)页 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信息碎片,如同两道来自不同宇宙、却蕴含着相同毁灭性能量的死亡射线,在她已然被各种疑虑和恐惧充斥的脑海中,轰然对撞,炸开一片令人难以置信、天旋地转、却又仿佛在瞬间照亮了诸多迷雾、解释了许多此前无法理解的微妙异常的、无比刺眼而残酷的白光!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被红色光标反复标注、刺眼无比的重合坐标点,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某种来自深渊的极致寒意 林晚不知道自己在那冰冷的屏幕前僵立了多久。直到窗外天际那抹鱼肚白逐渐扩散,染上晨曦的金边,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进站的微弱气刹声,她才仿佛从一个漫长而冰冷的梦魇中被惊醒,缓缓地、极其僵硬地直起身。 脊椎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发出酸涩的咯吱声,左肩的旧伤也传来隐隐的刺痛,但这些生理上的不适,远不及她心中那片正在疯狂滋蔓的、冰封的荒芜。她关闭了屏幕上那刺眼的坐标和破译的信息,书房里重新陷入了昏暗,只有路由器指示灯如同鬼火般在角落闪烁。 她悄无声息地走上二楼,没有开灯。黎明前最沉的黑暗笼罩着走廊,她凭着记忆,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幽灵,飘向女儿的房间。 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混合着儿童沐浴露奶香和温暖被褥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与书房里那个由数据和阴谋构成的冰冷世界形成了鲜明到残酷的对比。借着窗外透进的、越来越明亮的熹微晨光,她看到女儿正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得正酣。 小家伙侧躺着,脸颊粉扑扑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小巧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翕动,粉嫩的嘴唇无意识地嘟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东西。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伸出被子,紧紧抓着一个旧得有些掉毛的兔子玩偶——那是沈宏在她周岁时送的礼物。 林晚在床边的地毯上缓缓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描摹着女儿熟睡中的容颜,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安宁与纯净,深深地刻进自己布满裂痕的灵魂里。 “悠悠,我的宝贝……”她在心里默念着,一股带着血腥味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让她眼眶瞬间发热。 “悠悠。”这个大名,是沈宏当年翻遍了《诗经》和楚辞,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最终选定的。他当时抱着刚出生、皱巴巴的小婴儿,眼睛亮晶晶地对她说:“《邶风·终风》里有‘悠悠我思’,我们的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愿她的一生,思绪悠长,心境安宁,像昆明的天空一样,悠远明净。”那时,他们都以为摆脱了“宙斯”的阴影,即将开启崭新而平静的生活。这个名字,承载着他们夫妻二人对女儿最美好、最纯粹的祝愿。 可是,命运给了他们最沉重的一击。沈宏没能看到女儿长大,而她,也没能守护住那份许诺给女儿的“悠远明净”。颠沛流离,隐姓埋名,担惊受怕……这就是女儿幼年的大部分记忆。 林晚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女儿额前细软的刘海,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个极易破碎的梦境。 “可是妈妈现在,多么希望能再听到你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阴霾地‘笑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她几乎蜷缩起来。 是的,“笑笑”。这是她在沈宏牺牲后,独自一人带着女儿东躲西藏、在无数个恐惧无法入眠的深夜里,看着女儿即使睡梦中也会偶尔蹙起的小眉头,偷偷给她取的小名。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当着女儿的面频繁叫过。这只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一个卑微到极致的祈愿——她不求女儿未来能有多么“悠远”的思虑,只求她能扫清眼前的阴霾,重新变回那个在爸爸怀里,能咯咯笑出声来的、快乐的小宝贝。“笑笑”,是她作为母亲,在绝望中为自己点起的一盏微弱的、关于希望的灯。 复仇“成功”,与女儿团聚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时,用这个她私藏了太久的小名来呼唤她。“笑笑,来吃饭了。”“笑笑,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她多么希望,这个充满希冀的名字,能真的带来好运,驱散过去的一切,让笑容重新成为女儿脸上最常见的表情。 然而,那个诡异的、“眼睛里有星星的电脑阿姨”的出现,那个指向陈默的、冰冷的“牧羊人”指令……像一条从地狱深处探出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她们刚刚稳定下来的生活。她为之奋斗、为之牺牲才换来的这份脆弱的平静,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再次撕开裂痕。 那个简单的、希望女儿能“笑笑”的愿望,在这样庞大而诡异的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她俯下身,在女儿散发着奶香的、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却带着无尽眷恋与誓言的吻。 无论“悠悠”还是“笑笑”,都是她生命中最不可失去的光。无论那个“牧羊人”是谁,无论前方是何种深渊,她都绝不允许任何东西,再来夺走她女儿的笑容和未来。 晨曦终于完全照亮了房间,落在女儿恬静的睡颜上。林晚轻轻为女儿掖好被角,站起身,眼中的迷茫和痛苦已经被一种熟悉的、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她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将温暖与安宁暂时锁在身后。 新的战斗,已经开始了。而这一次,她依旧是孤身一人。,彻底冻结成了坚冰。 第(3/3)页